双赢还是单赢，战争还是和平 ----关于竞合组织的一点思考

关键词：竞合组织，封闭组织，双边市场，网络效应，，双重会员制，交换费、反垄断法

一、前言 亚当斯密在他的《国富论》里曾经说到，“即使为了娱乐和消遣，同一行业的商人也很少聚集在一起，除非是一起密谋损害公共利益，或者互相勾结提高价格。” 事实上现代社会中，大多数大公司也的确均是以追求利润为目的，甚至为唯一目的上市公司。大部分的大公司只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股东价值最大化。企业之所以避免采用合作体方式运作原因也很明显。首先，合作体组织很难保证目标的统一性，所有的会员均会追求各自的利益最大化，但这并很难使合作体本身达到利益和效率的最大化，事实上只有当合作体对绝大多数会员都有益时，效率才会达到最大。并且，当合作体组织推出一项新的决策时，不同会员之间处于各自自身利益必然会产生纠纷和难以调解之处。当会员发现当前的合作体机制已对自身无利时，他自然会选择离开，这也使得合作体组织的稳定性受到很大的威胁。基于以上原因，目前世界上绝大多数行业都避免采用合作体形式，因为其很难成功。

二、支付卡行业的竞合组织合作机制的成功 然而，支付卡行业无疑是令人惊讶的例外，正如我们看到的，著名的VISA，万事达这两个支付卡品牌，均是采用了竞合式组织的合作机制，而成效也非常明显，他们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已经超过美国运通，大莱这样的老牌支付卡品牌（他们都是封闭式组织的代表），占据了支付卡市场的前两把交椅。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但事实上，这又是市场选择的必然选择结果。
竞合组织，不同于我们所熟知的其他组织，例如VISA和万事达，他们的股票都不公开发行，这也很好理解，因为竞合组织的运营是建立在盈亏平衡的基础上，他们不以盈利为目的，自然也不会向会员分配股利，，而在市场上，你也无法购买VISA或万事达的股票。但是，会员一旦加入了VISA或万事达，即具有了一定权重的投票权，可以行使投票权选举出董事会成员。而与之对比的封闭组织，如美国运通，你可以很方便地在市场购买到他们的股票，而他们董事会也由股东选出。作为股东，与封闭组织的业务并无任何关系，他们仅仅拥有股票并期望得到高额分红利益和股票增值利益。 正如目前市场所展示的，VISA和万事达，都通过竞合组织的合作机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竞合组织的最大创新之处在于它的组织结构。VISA本身并不能独立运作，，它的系统和品牌更像是一种服务平台，它提供产品，广告以及组织规则和国际运作规章，在这个平台上，会员银行可以建立他们各自的产品体系，而平台的作用则是将独立客户群体中的成员联系在一起，协调不同客户群体的需求，从而使每个群体都能受益。有人把竞合组织形容为“生产－分销模式”事实上这是不准确的，因为分销商及不拥有也不控制生产商，而竞合组织的成员拥有控制着整个组织，同时竞合组织本身（例如VISA本身）并不追求利润，它是建立在盈亏平衡的基础上的，这一点也与生产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矛盾。

三、关于双边市场和网络效应 在阐述竞合组织怎样使它的会员普遍受益之前，首先要了解支付卡市场是一个双边市场，面对持卡人，特约商户，发卡行和收单行，不管你的价格如何，如果市场一边没有需求，另一边的需求也将消失，如果持卡人不持有支付卡，那商户也不会受理支付卡，因为没有卡交易可以完成；同样，如果商户不受理支付卡，自然也就没有持卡人愿意持有卡片，因为它无处可用。只有持卡消费者和特约商户都达到一定规模后，支付卡这种系统才能发展下去。
对于双边市场，必须制定一个合理可行的定价制度才能使其发展。关于定价制度，将在下文的交换费中详细叙述。
竞合组织是一个竞争式、开放式的机构，它促进了发卡行和收单行之间的竞争，同时它充分的利用了网络效应。由对网络效应的基本了解，我们可以知道，在网络经济中，第一，市场份额最大的企业将会取得成功，因此要靠低价来获得市场份额；第二，率先进入市场的企业将会取得成功，因此要抢先进入市场以获得份额；第三一旦你让每个人加入了你的网络，那其他网络就不可能再进入。结合上面所说的双边市场的特性，我们就会发现在竞合市场的广告中，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向持卡人宣称自己拥有最多的特约商户，而同时也会向商户宣称自己拥有最多的持卡人。这样的做法能使它迅速产生网络效应，同时，由于发卡行和收单行之间的竞争也导致了价格下降和产量增加，这是无论是商户还是持卡人都会迅速增长，这也是VISA和万事达在20 世纪后半期如此迅速的崛起的一个原因。

四、竞合组织面临的问题 当然，在竞合组织享受网络外部效应带来的巨大好处时，它也面临着类似于其他合作组织面临的问题。其中，我认为，利益不公平性、会员忠诚度和大会员的要挟三个问题最为突出。
1. 目标分歧性 这是有关单个利益和整体利益的冲突问题。虽然任何一个会员银行的利益都与系统休戚相关，但是每个银行还是会有自己的盈利目的。比如Visa组织受到过这样一份诉讼，他的某个会员银行希望该公司同意他们发行一种可以通过赚取运通卡积分以获得免费机票的支付卡，这个计划显然是Visa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无疑是让Visa免费为运通作广告。Visa必须且只能作出符合整个竞合组织的决定，哪怕这样会使得个别会员受到损失。
2. 利益不公与会员忠诚度 利益不公最常发生在推出新产品的过程中，先进行产品推广的银行必然担负着更大的风险，而由于他们的宣传，制造了网络效应，却使后进入者在不担负风险的前提下受益。此外由于竞合组织内的任何一个会员个体都是追求个体利益最大化的，显然，当合作体运作良好时，愿意加入的会员变多，当运行出现问题，或机制对其不利时时会员自然会选择退出。这就导致了，利益共享而存时却由忠诚会员承担，这也是一种利益不均衡表现。这种情况恶化了合作体的稳定性。为此VISA于2003年上半年通过了一项对退出系统会员收取退出费的规定。
3. 大会员的要挟 花旗银行长期以来一直希望将自己的品牌凌驾于竞合组织品牌之上，它的广告语“Not Just a Visa; a Citibank Visa”就体现了这一点。大小发卡或收单银行在对竞合组织的要求和期望上必然有很大差别,而大银行，如花旗，他在整个组织中占有很大比重，即使他不直接参与董事会的工作，也会对竞和组织有很大的影响，如果他不满组织的某项决议或决定，他完全可以以离开来威胁组织。而竞合组织此时除了满足他的需求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毕竟其他一些小银行他们所占的份额还太少，不足以对整个组织产生太大的影响。

五、关于交换费问题
1．交换费
发卡行和收单行是visa中两个主要组成部分。交换费的原初目的正是用来调节平衡这两种会员间的利益。 比如某个持卡人持有A银行发行的信用卡在B银行的特约商户里刷卡消费，而后由于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偿付这笔帐款，那么其中由谁来承担这笔损失？由谁来承担其中的商户服务费？这些问题都直接影响到会员银行的利益。 VISA（也是几乎所有竞合组织）给出的回应是收取一定比例的交换费。即由收单行向发卡行交纳一定比例的费用来弥补发卡行因坏帐等原因蒙受的损失。这是一种对收益、费用的重新分配的结果。而对于收单机构来说，它像特约商户所收取的的商户折扣费中自然就包括了这样一笔交换费，所以可以说，现在，交换费传递给了商户。很明显，如果特约商户承担了大部分费用，其中的受益者必然是发卡行和持卡人。对于发卡行，交换费是其很重要的一笔收入，对于持卡人，由于交换费的存在，发卡行将对其收取更低的年费和提供更好的服务。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交换费是双边市场的产物。就好比在一个单身约会俱乐部，该俱乐部对女士免费，对男士收取高价。这种定价制度能够确保有足够多的男女会员参与。因为只有吸引了足够多的女士才有可能吸引男会员的加入。这种对一边采取特惠甚至免费或倒贴，而对另一边收费的制度是双边市场的一个重要特性。 同理对于VISA组织，它采取对特约商户收费，而对持卡人优惠以吸引足够的持卡人就很容易被理解。
2。围绕交换费的反垄断法纠纷
虽然交换费的存在很好被大众理解，也很好的解决了关于价格制定的问题，同时，这也是竞合组织面对可以自由定价的封闭组织作出调整商户和持卡人承担的相对价格的一种对策。但是同样也随之产生了一些问题。一些银行作为组织会员，它们以双重身份出现，即由是发卡行又是收单行，交换费对他们并无多大影响，因为他们的交换费收入支出基本抵消，但是，对于剩余的单方面会员，他们只做发卡，或只做收单，问题就出现了。 但是，竞合组织的两种做法却常常遭到竞争委员会以及一些经济学家的质疑：第一，"不准额外收费规则"有时被认为是银行卡产业通过施加压力促成更多交易（超过最优数量），以增大其市场支配力的一种尝试；第二，一般来说，竞争者之间的协议有可能是反竞争的（况且在消费支付市场中可能确实存在反竞争效应）。一些人认为共同决定交换费是共谋的潜在工具：银行怎能通过互相增加支付，最终转嫁给商户和消费者？交换费难道不应该像电信领域那样受到管制吗？就算认可了交换费的存在，人们仍有正当理由担心其是否过高。与此类似，电信网络竞争者经谈判得出的很高的互相接入费，在某些情况下是反竞争的。 案例：1979年，NaBanco（是Visa系统的一家收单机构）公司指控Visa在制定交换费标准的协议中，涉及非法价格限制行为。 Visa进行反驳的主要理由是：交换费的作用，是提供一种分配卡组织成本的机制，以促进成员机构在双边市场两端的竞争中，最大程度地提供Visa服务 。法院的最终判决认可了Visa的观点。此案判决证明了在当时环境下，公平部认为交换费机制是合法的。但来自商户的关于交换费价格的抱怨和民事诉讼，并没有自此消失。
1996年，由沃尔玛领衔的零售商(约400万商家)针对受理两大卡组织签名借记卡的高成本问题向法院提起诉讼。沃尔玛案主要是针对两大卡组织借记卡和信用卡的捆绑销售原则，认为其违反了《谢尔曼法》第1节的规定。该案于2001年达成庭外和解，和解的主要条件是：两大卡组织赔偿零售商约30亿美元的损失、降低签名借记卡的交换费和取消捆绑销售规则。
沃尔玛案之后，2003年，消费者发起集体诉讼，针对两大卡组织在境外收取持卡人将外国货币兑换成美元的费用，起诉两大卡组织和几家大银行合谋对外币交易收取额外费用。据路透社2006年11月8日 ，曼哈顿地方法院初步同意以被告方赔偿3.36亿美元的赔偿达成和解，并决定进入最后裁决的听证会安排在2007年11月2日。 然而，Visa给出的解释是，法院以及监管机构对于竞合组织以及双边市场缺乏足够的了解。虽然竞合组织提供服务的成本很低，但如果没有这些服务，就不会有竞合组织的卡，对于交换费，至今也无法找到可以比之更好的替代方法。 但由于零售商的抱怨，欧盟于2000年初步裁定，Visa的固定费用违反了欧洲反联合定价的法律。2002年，委员会又表明：除联合定价外，没有更为可行的定价方法，但要求Visa在其后的5年内逐步降低其在欧盟的交换费水平，并在此后开始根据前一年的平台成本，对交换费实行上限管制。 2006年，欧盟竞争政策委员会Kroes在讲话中认为：“有迹象表明一些运营商正在阻碍竞争” 。而在之前由欧盟金融服务行动署（FSAP）发布的“2005-2010金融服务政策”白皮书中，FSAP已将“促进创造零售金融服务运营商之间更多的竞争”列为重点战略之一。 EUIR-I正是在此基础上，认为两大国际著名平台企业可能通过其联名和禁止额外收费等原则来阻碍新进入者。而报告指出，对此可能的补救措施包括倡导、反垄断和事前监管 。

六、尾声 自从产生了竞合组织，有关其运作规章，定价方法等等的纠纷就一直不断。
而有关这两大组织的排他性，双重会员制都反复引起有关司法部门和反垄断组织的注意。
我们都知道竞合组织并不是纯粹的竞争对手之间的联合组织，但监管机构很难去了解双边市场下其复杂的定价机制、投资决策。2003年，反垄断战争改变了竞合组织的两个重要的运行规则，在确定了签名借记卡市场中的双重会员资格制度的同时，排他性受到了管制，竞合组织将会发行封闭式组织的支付卡，这必然导致竞合组织本身蒙受损失。 也许在改变的背后，消费者和商户都会更加得益，无论如何竞合组织的改变必将极大改变整个支付卡市场。

参考文献： 1．David S.Evans ,Richard schmalensee:《银行卡时代》，中国金融出版社2006年版 2．.吴洪涛：《商业银行信用卡业务》，中国金融出版社2003年版。 3．陈建：《现代信用卡管理》，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5年版。 4．帅青红，张宽海：《金融电子化概论》，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